狂欢的季节分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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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的季节

王蒙

此作品原载于当代2000年第2期，是王蒙《季节》系列篇小说中的第四部，（三部分别是《恋的季节》、《失恋的季节》、《踌躇的季节》），作品以中国知识分子在建国之的各种遭遇为容，展现们在非常环境中的生存状。作者冷静的写作与在五十年代创作《青万岁》时恰成对比，如果比较阅读，十分有趣。小说拟由民文学版社版，为发行计，杂志发表时作了若删节，此电子文本即缘于删节的杂志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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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明

本小说写到些地点和机构，是实有的，但其中故事，纯系虚构，并无任何原型依据，切切乞谅。

第章（略）

第二章

钱文永远会忘记离开北京的景。主调离北京，远走飞。那些越的子好像是天飘落了个唱队的演唱。自从决定了离开北京离开故乡离开已经熟悉分熟的切，就开始听到了那赞美诗般的从天笼罩而的声音。唱伴随着的思和决心，唱着的幻想和追逐。那些子好像总在奔跑。虽然已经碰了少钉子，但是当真到了决定的关头，到了生命的小船在命运的急流中转弯的这刻，回顾往的那些挫折觉得是点小曲，点笑料，时走失而已。它们本无法与的浸透在胞里的乐观与奋，自信与勇敢相比较，更无法与的潜能与的灵里的焰相匹敌。当决定把自己的生活彻底翻个个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仍然是那样地强，那样地敢于决定。踏步地，踏步地退，想起了毛泽东的运战的风格。毛泽东对们这辈和辈的影响是太了。毛泽东的影响无与比。

于是听到个女声领唱在歌唱生的奇妙多彩，个男声领唱在歌唱生的自尊自、歌唱的量的蕴藏，个童声独唱在抒发可救药的诚挚、天生的忘痴、永远的等待和盼望。个低沉的无调呼喊在询问生的秘密：怎么了?什么为什么?男音随编队的飞机启航。女音抛起了个又个彩链，织起条又条彩虹。男中音骄傲地着打铁的臂膀。也许对于工的打铁的的自幼的迷恋决定了钱文的生选择。定选择，只能选择普罗主义。女中音覆盖了所有收割的土地，想起了伏尔加河和童年马克西姆·尔基。男低音正在铺设钢梁和铁轨。男低音用绳拉巨船。男低音掘开了矿井和运河。女低音着呼和血的流转。女低音拥着旗。被拥得气。几个声部同时歌唱祖国地，歌颂青，歌颂的坚韧屈，其是，各个声部都在歌唱毛泽东，毛是青、革命、坚忍和取得可思议的成功的表象。

其实们还年，们有许多地方，们有许多路和方法。需为了鼻子底的挫折而断失魄。这里亮那里亮，这里局促那里宽敞。传了和声的回声，那回声告诉世界是热热而又无际无疆。唱成了有节奏的敲，似乎是家起用。是钢锄，是锤，是镰刀的挥舞。然休止，声摧肝裂胆的音把推向云端，然音成遥远的呼唤。钱文确实受到了那自天涯海角、类似纛吹响牛角、呜咽般响起的牛角号的悲声。随着这声音也许还可以依稀看到种光芒的闪烁，好像夜间在漠看远方山巅的雷电闪闪。然是简单的与熟悉的旋律的循环往复，是旋律的，每次都与次差多，每次都有所化发展。那旋律在小学时已经学会，在门外的芦苇塘畔曾经唱往还，入的时候它曾经奏鸣的心头。与的生命同在，常常现在的醒里和梦里。生有无的依恋有无的陈年旧味，到三十岁已经了太多的历，已经常常被记忆得泪眼模糊。于是在心底与“天歌”齐唱响。的兄姊们，哭了。

然而已经决绝。那远方的呼唤已经无法抵抗。天赐的唱中刚亮的号子式的吆喝奋起。脱累赘的装，赤条条入了负重的行列。百二十公斤的袋已经扛到了的肩。唱和，应，伏起，声如金石，歌如，民移山倒海。

于是在这样的雄健而又，甘甜而又凄美的声响中，钱文与北京的每条街每个早点铺每株槐树告别，与每座通警岗亭告别，与马路边的泄雨、每个胡同拐弯的悬在电线杆子的路灯，与从1路到32(即的332)路公共汽车连同这路车的度好的与还好的售票员与司机告别，与熟悉的与悦耳的自豪和毫无的音告别，与的二十余年的对于这座城市的无数微小的记忆告别。破釜沉舟，背战，甘心虚度光，庸庸碌碌，热烈地追政治，追主义，追和友谊，追诗；如今，忽然是这样切近地与蚀骨地追着祖国地。只有离开了的小，的雀窝，的惯常的适与因袭，只有把地图的遥远成的地面，只有把地理课学的地名写的户簿，才知了的伟祖国的强有，的故乡本是何等地辽阔，局促自己又所为何?

欢呼生路条条通胜利，通向为祖国建功立业的条条路由自己选，这就是幸福的真谛。欢呼祖国的辽阔广，丈夫四海为家。在天赐的唱声中与自己的去告别，将再也是的温馨的梦幻的多的文嚼字的旧钱文了。去的是茫茫戈，是巍巍雪山，是滔滔河，是千军万马万马千军的战天斗地的山海；是飓风和龙卷风拔地而起，雨和风雪铺天而降；是望无边的铁路和公路，是别个犷、强壮、威严和巨的新世界。

毛泽东说知识分子经风雨见世面，毛泽东喜欢讲什么农村是广阔的天地，毛泽东还讲什么知识分子必须与工农的结与民的结，否则就事无成。毛泽东的肯定和否定容置疑，容分说。是的，无论如何，毛泽东的声音是个个雄健的音符，是天行健、君子以自强息的强音；年的时候毛泽东歌唱的是万类霜天竞自由，是粪土当年万户侯；现在歌唱的是四海翻腾云怒，五洲震风雷，万年太久，只争朝夕。毛泽东的生平和言论充了有为者的阳刚之气。和些欧美样，看得起的的是强者，虽然也许的并总是鼓励强健，因为自己太强太强。的呼唤强者的声音将期震响在中国地。包括那些反对毛泽东的也将受的号召的影响。钱文已经弱够了够了熊够了，在决定离开北京以，相信自己从本是弱者、是牢的鼻涕虫了。将永远乐于承认毛泽东的量毛泽东的影响。

远行，这是次量的证明，幸福的证明，的途仍然广阔路仍然通畅的确证。

所以十分喜车钢钢轨的铿锵。天歌在获得了这样的打乐的节奏以得更加辉煌。十四节车厢飞速推移，十四小节旋律反复回响。这种音响对于病的苍的知识分子疾病是个很好的治疗。这家子那伙子男女老少都随着车行千里，想也行。生就是运行，时间就是距离，等待的是个又个新站。其赞美车的夜间行，在沉沉的暗夜中车头亮着直远方的灯，那亮的光芒凶。在静中它发管顾的铿锵声响，那声响无法抵挡。它啸着着越桥和山谷，穿丛林和隧，绕沼泽和湖泊，威严地坚持着自己的时刻表，经个又个中途站。它是时间，也是间的主，掌着慢也主宰着方向。最它走到自己的最终目的，它运了那么多平凡的其中还有衰弱的到们想去或们应该去必须去的地方。它帮助弱的实现了坚强的行走。它每分钟都在改位置，都在改车或乘车的命运。夜气愈愈冷，钱文想觉，站在车尾看无的铁轨在飞退走，退去了再退去，被永远丢在边。这也是种启示。钱文冻得牙齿打战，它更加佩车的照行误。

当钱文们鼾在席卧铺车厢里的时候，还时时被到达某个车站检查车况的工的锤头的敲声所唤醒。想象着手提桅灯夜工作的检修工，们对于往的车辆和的安全承担着责任。油然产生对于工阶级的厚敬意。油然加固对于自己改造改造再改造的铁打决心。回想起最早拿起笔写诗的年头，从那个时候起在列车工作就是最羡慕最神往的职业，有什么能与工作在列车相比，瞬息万，勇往直，再无滞和因循弱。，成了右派，仍然幻想去车作司炉至少也还可以清扫车厢里的果纸屑，给远行端茶。仍然充了对于祖国的辽阔河山的渴望。

钱文也喜欢各站的站名，地名，所有站名地名都使思念悠久而心旷神怡。徐，这里产薄薄的豆腐和豆腐丝。保定，有三，河北首府，酱菜，铁，老。还有百年老店马家老。邢台，就是顺德府，新型的解放区学北方学曾经设在这里，历史学家范文澜是的校。邯郸，古代赵国的国都，与同命运的王模楷曾在这里劳改造。然是安阳，是郑州，是壮烈的黄河铁桥，即使是夜间，车驶经黄河铁桥时发的强音仍然惊心魄。黄河，听黄河的名字已经热血沸腾。会忘记在顺城街北四院第次欣赏《黄河唱》的景，那时是九四八年，北平还在国民统治之。洛阳和三门峡，的牡丹的龙门石窟的利工程的故事使的名字如此响。中州河南呀，终于能够看看!

还用说么，了潼关就是古都西安。六十年代初期，们必须在西安车小憩和转车。古古漆建筑的车站，说还是蒋介石胡宗南的年代修建的呢。切适的车站旁的解放旅社——连那么小的旅社都命名解放，看们生活在化在运行在个什么样的伟时代!羊泡馍的爨使吃得鼻涕把，眼泪把。钱文家还是第次邂逅羊泡馍，第次就让了它。想起西北的地方小吃，想起头扎着羊子手巾的当地农民，钱文由得涕泪流。那是种绝对命令，必须为了中国的纯朴的农民献切。还有南门外的雁塔，存放唐三藏取的经卷的古代塔，们全都登临到了最层。登眺远，怀古思今，黄土原演了多少却也恨的悲喜戏剧，而们的面还有多少风云鼎盛!为什么们去没有想到让自己到广阔的天地走走!

第二天再走，，西南和西北接的地点，从这里往南去四川往西去甘肃新疆，五十年代有多少同志从沿海城市调到的国防厂。三线建设。然是兰州，是金张掖和银武威，是蜿蜒无的秦岭山脉。是风度的玉门关，是嘉峪关，旧时代们说嘉峪关，两眼泪。还说是嘉峪关先往关方向扔块石子，如果扔得，就说明还有回关的希望，如果石块没有得了城墙，今生就休想再到地去了。呜呼!

而们犹有豪似旧时，关万里，志常在!是漫漫的戈，砂石和石砂，荆棘枯草旱和寒冷发着们的壮志。半夜乌鞘岭的时候们都冻醒了，两辆机车推着和拽着这十几节车厢和两千名乘客走了此次旅行的制点。个车站的名称是天竺，怎么这个地方与古代印度的名字相同!伟的乌鞘岭，伟的寒气!伟的天竺，伟的暗夜中的狼嗥似的风声!这风考验着也清扫着偌的世界。同车的悄声言语，说是乌鞘岭永远是八级风!伟的八级风十级夜呀，让祖国的子见识见识!

还有，没完没了，在伟的国土自东向西已经横向穿行了四天四夜，眼的风景愈益荒凉，愈益壮阔，愈益新奇，愈益景无限。却原祖国有这么多这么片沉的土地，原始的荒漠也是这样新奇和壮美。星星峡，这古代新疆与地的门户，引发起多少历史之思。地图说星星峡因岩石有星星纹而得名。星星在岩石，这是怎样的奇异想象!哈密，果然到了哈密了，去只有在吃瓜的时候才觉得近的地方!盆地鲁番，堆堆的土丘边是坎井的井。坂城，还是在平津学生联欢的时候北京的步同学学会了老志成先生改编的这首回族歌曲：“坂城的石路又平呀，西瓜又圆呀”世界值得赞美的学问是地理学，地理与历史，间与时间，它们是怎样相通怎样对应的呢?当在生活中碰到难题，当在选择中到困，当的努频频受挫，用的旅行确证地理学的无与比的意义吧，用在地理学的新验，用的所在座标的移寻新的知识，新的可能，新的境界吧。生也可以说就是次游览，希望能够赏生的风光，线路由自己选择，搭乘的专车就是自己。那个能够选择的有福了。

有些小曲，令钱文在豪壮中有些迷乃至惊慌。离京与东买了些裳，已经得知，边疆的百货比这边贵。买了面卡中山，件中式丝棉袄，件澳毛哔叽，三接头黑鞋。东买了件紫毛呢秋，手，个毛线织的围巾，还买了件字呢。并太，穿在刚好到膝盖，但是圆圆的领子很有些别致。们给子买了遮耳帽子与毛鞋。所有这些东西的规格标准都显然优于们家已有的，次去王府井掉三百七十多块钱这也使钱文心惊跳，这倒真是破釜沉舟——们把多年积蓄的银行存款全部提用光——购回袋里还剩洋七毛四分。

买完东西回家钱文有点心神定，从到，从报纸到社会都导们艰苦朴素，勤俭节约，应该是分钱劈两半，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可，这是怎么了?夜里觉了噩梦，梦见脱得赤条条被只恶(狼或者虎?)追。醒颇觉丧气，觉得自己太自觉，了糟践劳民的血成果向资产阶级靠拢的事。

这时犁原给主意，说是由于是去往寒冷地区，妨申请，请组织给发点御寒补助费。极好意思，但还是了。喜望外，填了堆表格，最批补助四百五十元。的可限于钱。当事得知，给批补助的女是中央统战部位知名的领导同志的子以，再想那位女同志端庄、清丽、材适中、度雅的样子，更是对涕零，也为对自己是“有有管”最终其实还是“”为主而踌躇意，肝温脾热，泪眼惺忪。

离京还去看了回牙齿。那时挂次看牙科的号十分困难，是自费去王府井街个牙科门诊部就诊的。填写病历的时候知是怎么回事，阵奋(事自省此奋肯定与的女给的四百五十元有关，就是说烧起包了!)，竟在“职业”栏填了“作家”二字。自信是着膛以诗的和漫远走飞的，管境遇如何，自信自己是优秀的有途的诗、作家，从此站着。但是鬼使神差填完了“作家”二字以，就面耳赤，心跳气短，直如了家东西或者在闹市区当众屙了泡屎般。恐慌到那种程度，连钻头对的病牙反复磨洗都没有什么觉什么反应，牙医对为称赞，说是神经最坚强的病。

简直是了。想。的质本属于型的，每次检查牙齿，小钎子敲，就会惊起。打次针或者为化验点血也会冷，为此还愧，觉得这是自己仍属于小资产阶级的铁证。而今天，当地向些相的公然宣布自己是名作家之，已经木了昏迷了晕眩了格了。

奇耻!

管是奇耻，钱文回味申请补助的程时候仍然保持着多年从未有的最美好的绪。女着副脸，对钱文十分友善。的头发梳理得真整齐。如果没有这次远行，也许永远会与这位给以刻印象的，颇有历——给以家风范之的女打什么。共产是讲男女平等的，革命队伍里有许多英飒的女同志。这增加了共产的革命魅。

钱文祝和的丈夫幸福美，青云直。的现是钱文远走飞必有所成的吉兆。离京甚至于跑到金鱼商店买了个小鱼缸和四条小金鱼。条黑的，只有三叉尾巴，然而它的眼睛奇。两条的，很欢，在鱼缸里还老实，断地点静，以至于溅些许。还有条是相间的。三条鱼都是四叉尾巴。钱文了些碧的草，放在里，观之怡然。宣布把这缸鱼带到边疆去，东和子为之欢呼已。钱文到了自己的“小资产”，知切小趣味都归了资产阶级。但是在走向新的天地的奋中，在乎养金鱼会受到什么评论。

钱文养几次金鱼，从小就喜欢养鱼养蝌蚪。量写诗的时期，喜欢注视着鱼寻取片刻的平静。鱼的无言与自得其乐，鱼缸里的自由，的透明，草的顺，游泳的飘浮，周边无的觉与随意都令陶醉。那角自然似乎还能给些灵，些生活的启示。九五七年那件事以再也养鱼了。这次致盎然地重新置办了鱼的活生生的世界，远万里，把它带到远方去。《远离莫斯科的地方》，喜阿扎耶夫的这部两卷篇小说。也喜苏联歌曲《到远东去》：“明天发走向远方，飞机清早就飞走，那里流着黑龙江和那姐河”对于青，远与离都是令神往的验，没有远离又哪里的近?远方与离别，期待与眺望，这都是多么美丽的诗的主题。现在，该义无反顾地举家西迁，万里征途，向远离北京的地方发了。

的小金鱼引起了整个车厢的注意，们的举似乎意料。在拥塞的与匆匆的令耐烦的块燥的小天地里，现了泓清，些意，些灵，派鲜活，片生机。它们在车里的显形是多么使愉悦呀!怎么就没有别想起这样旅行呢?

在车也认识了位女同志，这位女士得特别像次就给批了四百五十块的女，但是穿得更鲜些。们在餐车吃饭的时候结识。餐车很拥挤，每个小桌必须坐四个才给开饭。钱文家是三，于是这位穿戴齐整举止幽雅的女就被餐车务员分派到了钱文边。很友善地与们攀谈，也许是途旅行个到的缘故吧。

也巧，连续三次们在桌吃饭。在西安车住了夜以，们又转乘了同次车去边疆。们又凑在起打扑克，子太小会百分，争游——连扑克游戏的名称也有点“总路线”——鼓足，争游，多好省地建设社会主义——的味。

次说起各自的工作，这位女同志问：“是员吗?”

钱文完全没有思想准备。这位女士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这样的问题好像在反映苏联卫国战争的影片中，个游队员得到了另个游队员的掩护，第个游队员负重伤把件机密的任务给第二个队员，才会这样问。也许有点什么共产的气味?也许这位女士正申请入，积极步?也许是个老员，是专职的务工作者，很在乎新结识的朋友是否是自己的密同志?总而言之，在完全没有准备的况，钱文无法回答。能简单地说是，因为早在十五年，已经入了，是员而且是地的员。无法承认已经是员。也无法说是。又无法与个萍相逢的谈自己政治的遭遇与境，说去是现在是实在张开。知觉地点了点头，女士说：“去年入的，今年刚刚转正。”钱文的脸现了的表，借子好，离开了，从此敢再与这位女士碰面。好像个行窃中被抓住手的罪犯，面耳赤，胆战心惊，是罪加罪，路条了。

莫非这也乐极生悲?

的面突然现了无底的渊，黑洞洞见底。甚至想声，好像是个被诊断患有毒瘤症的病，自觉良好，已经终于战胜了悲观和恐惧绪，充了生活的热和愿望。突然，们问：“得的是什么病?”喊：“没有病!”

——已经没有希望了。

转向小鱼。路小金鱼和草都给穿越戈和崇山的漫漫征程带了活和熨帖。有时候钱文忘记了们是在远行，忘记了的境未必美妙，忘记了奋的庄重和风险。分明觉得们是举家漫游于无限神异的地。千山万，千山万，小金鱼也走了千山万，依然与在京中样。

车的时候，与那女同志最见了面，们互再见。钱文发现了那女士脸的狐疑的表。

会会写封检举信，说冒充共产员?

腔热，番豪迈，种顽强奋斗的决心，就这样被现实，然